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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志明不敢太仔细研究，不停的劝傻丁一会儿去医院处理一下。傻丁拨拉着脑袋摇头，王志明没办法，只好先给他理发。厅里地方太小灯光又不好，把战场移到室内，王志明轻声问傻丁“这灯坏多久了？怎么不找人修啊？”

傻丁拨拉着手里的报纸不说话，王志明把报纸拿过来，一张张摊开，略微修剪了几下，在傻丁脖子周围辅好。他以前的那套用具早就拿走了，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，只找到一把剪子，试了试还算锋利。操起武器，一点点的给傻丁修起头发来。

屋里没人说话，一时静得出奇。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。

傻丁他弟一进屋就看到餐厅上散落的衣裤，大着嗓门喊道“傻丁，你又犯傻了是不是？你脑子有病，手也有病啊？外面就扔成这样？啊？”

王志明听脚步声好像不只一个人，“傻丁你也太臭了”

然后似乎对别人说“他是个傻子，你别理他。”

王志明血往上撞，感觉傻丁也僵直了身子不停的颤抖。报纸下的手握成了拳头，愤愤的瞅向门口。“哟，大明哥来了？”

见气氛不对，小声滴咕着把他同学拉到那屋关了门，然后在里面把门锁上。

屋里弥漫着从来没有过的冷清感，低气压像热气球般挤兑着王志明的腔肺。他从不在傻丁面前说一个傻字，不是因为傻丁忌讳，而是这么久了，王志明已经忘了傻丁不正常。那是他弟，怎么可以明明知道他的情况还这样说？王志明的怒火终于爆发了，是对着不久上找上门的傻丁姑姑。

傻丁和他小叔住一个楼，再漠然，天天看着孩子这么在外面晃，进进出出这么长时间，也实在看不下去了。傻丁姑姑过年只给大哥大嫂拜年，不跟二哥二嫂犯话。傻丁他叔跟妹妹基本上也不走动，大哥生病不能麻烦，只好找傻丁妈妈，傻丁妈妈股骨头坏死，走两步路就像要了她的命一般，只好拜托小姑子过来。傻丁姑姑从医院出来直接就奔傻丁家里，楼下被她二哥数落了两次句不敢顶嘴，一进屋又让王志明给训了一通。“姑，按理说这话我们做小辈的不应该说，可是今天我看到傻丁这样实在太寒心了。”

傻丁他姑也没办法，自己家里也一摊子事儿呢，老公出差，女儿要考学，因为是后走到一起的半路夫妻，感情更要维系。他哥哥嫂子生病她哪件事儿落下了？傻丁又不是她儿子，一个当姑的，再照顾能照顾到什么份上儿？讲了一堆的难处，博不到王志明半分同情，傻丁姑姑也郁闷，谁让当初是他们把人赶走的。

王志明带着傻丁去医院看他妈，傻丁妈妈死劝活劝，傻丁终于肯让护士碰他那条伤腿。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王志明诉苦。“大明，以前的事阿姨向你道歉，你不要太介意，傻丁这孩子太可怜了。”

三十七冰山一角

王志明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，没想过傻丁妈妈会跟他道歉，让他说“阿姨，过去的事别太介意。”

他说不出口，被扫地出门的时候，尽管没有撕破面皮，其实很难堪。傻丁妈妈吸了下鼻子继续说“我和他爸将来能不能顾得上他很难说了，我们身体都不好，其实从那年腰托犯的时候，就已经检查出来股骨头有问题。为了傻丁，我总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，什么困难都能抗过去。”

窗户开了个些微缝隙，清新的空气微微泄了进来，傻丁妈拿手指了一下在旁边整理水果的女孩“她看见他哥就像看见瘟神一样，怕得要命。他弟那样，恐怕将来也指望不上。”

不过是让他照顾几个月而已，就把傻丁欺负得脱了相，一副恨不是他哥快点死掉的样子，每次来看他妈的时候就说傻丁挺好的，特别乖，兄弟俩感情不错，傻丁妈妈一想起这几个儿女就头疼得要命。傻丁在他眼前晃他都嫌碍眼，觉得他哥占了氧气，将来不虐待他哥就是傻丁前世修来的福气。“大明，阿姨只能指望你了。”

对着泪眼汪汪的病人，王志明无法说出一个不字，手被紧紧抓住，像施了定身法般抽也抽不出来。

王志明下楼的时候，碰巧傻丁他爸刚来。傻丁继母扶着他爸的胳膊边走边说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傻丁他爸一甩胳膊“不用你”

可是离了对方，他又差点摔倒。王志明知道，傻丁爸妈是彻底指望不上了。

傻丁妈妈见前任老公晃晃悠悠的进屋，也心酸得要命“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，原本想着有你在好歹有人可以照顾傻丁，现在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。我这病没法儿治，半死不活的拖着，我和傻丁娘俩相依为命也能过，可现在，我就是个累赘。”

说完以后，傻丁妈妈呜呜哭。

如果大明不计较，傻丁最后的归宿是他，傻丁妈妈也没意见。儿子的屁股和温饱之间，傻丁妈妈选择了后者。男人要贞操干什么？大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，只要傻丁好比什么都强。傻丁腿上换了药，呲牙咧嘴的看着她妈哭，拿条手巾给妈妈擦眼泪，傻丁妈妈握着傻丁的手，说得再隐晦还是告诉傻丁，将来屁股疼就来找她，傻丁爸听不下去了“哎呀~和他说这些干什么？”

前妻瞪他“你不知道，这得说，现在不提早等他岁数大了就有苦头吃。”

傻丁晃动着小兔子一样的耳朵，做出一副我很聪明的样子，“我屁股才不痛呢，大明疼。”

傻丁妈妈的意思，王志明完全明白，可是现在让他照顾傻丁，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先不说和五哥之间的事儿，就精力上他也分不开。被人宠爱的感觉和宠爱别人是两码事，以前和傻丁在一起虽然不觉得累，但是和五哥在一起后，就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。五哥给他的光和热像吸食毒品一样，已经一日日的渗透到生活中，再去面对傻丁，王志明都怀疑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？和五哥之间的前景根本就不光明，他爸曾委婉的劝过“夫妻啊，对你好的时候怎么样都行，可是一旦感情疏离了就是陌路人，更何况兄弟？你们又不是兄弟。”

重重的叹息淹过王志明的无耐。

他爸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，王志明也不是过不了一个人的日子，这么久了，武新峰对他越来越好。对于王志明说，离开武新峰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，所以两人窝在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间都显得特别珍贵，指不定哪天就翻脸成了陌路人，王志明既忐忑不安又不自由的有所期望，至于期望什么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。而傻丁，王志明一想起来就头疼，他不是成心推委，而是现在真的有困难。

他爸常说的话是“有困难克服困难”

可是有些困难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，照顾傻丁不仅是精力消耗的问题，王志明现在还面临着财政危机。因为总是在武新峰面前耍大牌，武新峰生怕用钱砸到他的自尊，没敢给他米饭钱和生活费用。对王志明的花销，多数都是在衣服、车、电脑、手机、烟，还有家用电器上面贴补，为了让王志明自然的接受，还需要说各式各样的借口“啊，饭店买了几个冷藏柜，我看挺好的，就让他们送过来。”

“别人给的补品，你爸身体不好，多吃点有好处。”

等等，武新峰觉得从来没这么累过。武新峰想过，就凭王志明的收入和外快，不差这几个吃饭钱，没必要找那个不自在。